LIVING BY LOVE

你離開瑞士的最後一晚，

正是除夕夜，

你約我和你的朋友一同晚餐，

無奈我也得和我的朋友相聚。

約好晚餐後到你家，

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除了求你留下和我愛你之外，

我什麼都想和你分享。

都怪這次又得提早走的你，必須趕著做功課。

就像上次你出國前那樣，

我又等到深夜快兩點才能和你相見。

最後再多的話，累得什麼也說不出口，

到了你家。

你洗了澡，行李都還沒整理，也喊累。

你拉著我抱著你睡著，

手麻了，我將頭靠近你，偷偷把手伸回來。

再一次醒來，是你抱著我睡了。

五點半鬧鐘響了！

你調晚了一個小時，

於是你趕著收拾行李，

就為了趕上七點四十五分的火車。

我看著你慌亂的模樣，

也起身幫忙。

你將襯衫都丟給我，要我摺好，你說這個你很不拿手。

我問，那你等等要穿什麼出門?

已經放在廁所裡了，你語氣很一般的回答。

我偷偷跑去廁所，把廁所裡面的衣服也拿出來。

我對著你說，這個也收進去，

你疑惑的看著我說：那我穿什麼?

我小任性的說：把著個收進去，穿這個

是禮物。

在姊妹們陪我走了一個下午，終於挑好的禮物。

我慌張的選到哭的禮物。

其實我不知道我哭是因為禮物選不出來，還是因為這個禮物是離別的紀念品？

你笑著收下。

也許是因為時間緊迫吧，

你把他放在床上，沒有立即拆開。

雖然我本來就不該有預設立場，

但我的確好希望看見你拆禮物時，

是多麼開心的樣子。

最後你到廁所要梳洗並換上我送的襯衫，

我就坐在床上，

一如往常望向窗外。

天漸漸亮了。

但我的心情很沉重，

因為我明白這已經是最後一次從這個房間、這個角度、這樣的距離看這一條街了。不會有人在這個房間陪我嬉鬧，我們曾在這裡相擁、我們曾在這裡哭鬧、吃早餐、看電影、十指緊扣，好像不能再更靠近一樣。

你走出浴室，穿著我的襯衫。

我收起那差點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你照著鏡子說；好像有點太合身。

於是你把裡面一件衣服脫掉才又穿上。

但還好，穿起是帥的。

反正回香港應該不用再多穿一件衣服在裡面阿。

我說衣服穿起來很帥。

你說是人很帥，然後，低著頭又繼續整理行李，

看著你，怎麼辦，我眼淚就又要掉下來了。

最後東西都整理好了，當我們一起把行李箱扣緊後，

你才又發現，你香港的身分證不知道收到哪裡。

已經很緊迫的時間，這下弄得更緊張了。

我們分別打開不同的包包，找著身分證的蹤影。

直到我翻到你皮夾裡夾著前女友的照片，

我的心一陣涼。

雖然之前掙扎了好久要不要送你到車站，

因為我好害怕看見你離去的背影，我會太難受。

但昨晚早就在心裡偷偷決定送你去車站，

因為我也很害怕我會為了沒看見你最後一眼而難受。

但在看見照片後一切又不一樣了。

雖然你曾對我說過，我也是人耶，三年的感情這麼可能說忘就忘；

但我也是人阿，三個月的感情也不能說放下就放下。

我裝沒看見，將照片悄悄又收回皮夾裡。

在另一個袋子裡我找到你的身分證，

我們重新又將行李箱蓋上。

我們下樓，出了大門。

我對你說：好囉，我要回家囉。

你: 好啦，我也怕妳哭。你回家吧！

你靠過來，想要給我個離別擁抱。

我推開你說：不要抱我了，我已經要哭了。

於是你在我臉上落下一吻。

提起行李，轉身離開。

我站在原地，我再熟悉不過的那個門口。

我只能靜靜的站著，動也不動，我看著你走遠。

突然你回頭看我，

原來我已經淚流滿面。

你說要我不要哭，快點回家。

明明我是害怕看見你離開的背影才不敢去送你的，

現在卻害怕再也見不到你，而連眼都不敢眨的盯著你離開的模樣。

你放下行李，跑回來將衛生紙拿給我，我拿了一張小紙條給你。

上面寫著要你偶爾拿我的襯衫出來穿，還有之後記得去收我寄的e-mail。

然後你再次轉身離開，

我想這次你不會回頭，

於是我也想往學校的方向走回去。

但我的心好亂，

我打電話給好姊妹，

清晨七點多，

我對著還睡眼惺忪的她，在電話另一頭歇斯底里的說:

怎麼辦，他跟我說我不用去送他，我要怎麼辦，他就要走了。

她醒了。很清醒得對我說：快去啊！你不要再猶豫了，加油，快去啊！

於是我馬上掉頭，往火車站的方向走去，

但我還是好害怕。

我不知道我去到底對不對。

我以很慢很慢的速度，抱著很忐忑的心往火車站走去。

一路上大哭著，

我忘記是不是飄著大雪，

但我的臉是濕的。

行人一直想關心我，

但我只管往前走。

到了火車站，

我看見廣場上的鐘，

正好四十五分。

一輛火車就眼看著駛出車站。

如果是偶像劇，就一定來得及不是嗎？

果然我什麼都不是。

我心想著。

就當我萬念俱灰時，

抬頭才發現，

那個月台上面寫得根本不是去米蘭的車。

於是我繼續往前，

一邊撥著電話一邊往前。

你沒接，倒是看見妳傳了一張我們的合照，那張唯一的合照。

我又撥了第二通，

同時我看見第二月台上是通往米蘭的車。

原來不是四十五分，而是四十七。

電話接通了。

你問我是不是回到家了。

我沉默了一下……才說沒有。

你問我在哪裡，我也不想回答。

你又再問了我一次，

我才說，我在車站。

你在車站？ 我聽見你有多麼驚訝。

我又說了一次，對，我在車站，為什麼我沒看見你？

你說，我在十號月台。

我知道，可是我看不見你，我開始焦急的說。

你問我為什麼跑來？

我說：因為我後悔了，我們最後的擁抱沒有六秒。

這是之前說好的每次擁抱都要六秒，我都還記得你說六秒哪夠，

六十秒都不夠。

有啦，我們昨天抱著一整晚啦！

然後我看見你就在我的前一節車廂下車。

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這次我很用力的抱著你，

因為我知道我們還要很久很久才能相見了，

又或者，是不會再相見了。

這個擁抱，充滿感謝、充滿愛、祝福還有些許遺憾。

警鈴響了。

火車就要開走了。

你又再一次在我臉上親親的落下一吻。

你跳上火車。

門還沒關上。

你站在門內，我就站在門外。

明明這麼靠近，卻遙遠的我看不清你。

我們對望著，不發一語。

最後你塞了一顆喉糖給我，

對我說快回家啦！

門關上了。

我看著你，看著車駛出車站。

我趕緊轉身，

我多害怕你又看見我有多不捨得。

但偏偏我就是很不爭氣的，

一轉身眼淚情不自禁的往下掉。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哭著，

我希望哭出來能讓自己好過點。

直到走出車站，

我站在廣場上，

感覺再也走不動了。

我不管旁人的眼光，

低著頭直管一直哭、一直哭。

直到另一個人走向我，

另一個故事又開始了……